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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永远做办公室里的“工人”
发布时间:2007/1/5 11:05:05 点击次数:15023 |
小慧 |
“工人”二字在我听来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我丢下手头工作,冲进了洗手间,我需要凉水,我需要空气,我需要深呼吸。
从一个国营企业跳到另一个国营企业,前者已经濒临破产,而后者正蒸蒸日上,且是省重点扶持企业,再三权衡利弊之后,我以3000元与工作了近七年的国企作了买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投奔了这个我认为值得为之一搏的单位。
报名时,人事处处长看着我的简历,面无表情地告诉我,现在所有办公室职位都已经满了,车间的装配岗位好像还空有名额,要不,你暂时先到车间里干着吧。一个从国企过来的人当然清楚地知道在车间里工作的辛苦,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咬咬牙点头的同时也给自己下了一道狠命令: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在一年后离开车间。我不想永远在车间里像个机械手一样地工作着,那是与我的理想和初衷背道而驰的。
走进偌大的车间,看着冰凉的机器,一切都显得那样熟悉而又陌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和所有的人一样,灰不溜秋的工作服上套着件长长的布兜兜,两手戴着白色帆布手套,成天拿着电钻和电螺丝刀在工作台上摆弄着那些零配件,然后再搬到小推车上,弓着腰,卖力地推着小车将它们送到需要它们的地方。电钻和电螺丝刀发出的阵阵轰鸣声,让我产生短时间的耳鸣,又有一种与前单位办公室文员生活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年后,我终于被调到了办公室工作,看着久违的电脑和办公桌,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办公室里大多数时间是安静的,大家都在敲着键盘,或网上聊天,或扫雷、打牌,网上游戏玩了一遍又一遍。而我呢,不知不觉地接下了两三个人的工作,成天核对着那些数据,整理着手上的实物,在办公楼和车间之间来回奔跑着——我坚持我的想法:只要我在努力地工作着,总会有人看得到的。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年,虽然我已在办公室工作了那么久,但我的工作牌还写着“工人”两字。有一次和车间的同事聊天,她问我现在是否转干,工资是哪个档位时,我的心突然有一种被捅的感觉。我告诉她,我拿的还是在车间工作时的工资,我把工牌取下来指着“工人”二字给她看,她半天都没有合拢嘴巴。后来她安慰我,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前年进厂的好多大学生现在都在车间里耗着日子,她告诉我,当初我进办公室时好多人又羡慕又忌妒,要知道,在这个厂里,像我这样没有关系的人能坐到办公室里就已经很不错了,当时还有些人私下怀疑我是不是有后台或者是给人送礼金或者抛媚眼了。我听了觉得可笑,为了一张办公桌,我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灵魂,去充当名利的奴才,这一点我对自己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我也告诉她,其实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有些什么文凭都没有,有的甚至连打字都不会,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可以学习,可惜他们都把时间消磨在游戏上,但是他们的工资高出我两倍,而我的工作量高出他们两三倍,我还得提心吊胆地当心在工作中发生差错。多做多出错,少做少出错,不做不出错,这是我这两年在办公室工作的感受。别人都是公司领导的“皇亲国戚”,而我呢,孤独而无援。我告诉她,每天在那种环境下呆久了,我就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整个人会变得绝望而窒息,这时我就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再走到窗户边,对着窗外的绿树和马路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坚持要坚强。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做着自己没完没了的工作,一个同事嚷嚷着要填考核表了,一边有同事在发表格,在我桌上也丢了一张,一边又有人叫起来,“我怎么没有啊?”“不会吧?每人一张啊?”“你搞错啦,小慧她是不用发的。”“为什么不用发啊?”“因为她还是工人。”
“工人”二字在我听来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我丢下手头工作,冲进了洗手间,我需要凉水,我需要空气,我需要深呼吸。
再次走进办公室时,我显得格外平静。我不知道我这样子的工作状态还要维持多久,我也不知道某一刻我会不会冲进领导的办公室与他进行一番理论,或潇洒地丢下一封辞职信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知道我缺少的只是勇气,可能是我还在等待,还在坚持。是谁说的坚持就是胜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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